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

李春辉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尊为西方现代派文学的鼻祖，他与列夫·托尔斯泰一起并称为俄国文学的两大柱石。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陀思妥耶夫斯基则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

评论家勃兰兑斯在《尼采》一书里为陀翁画了一幅传神的肖像：“让我们研究一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孔吧：那半俄罗斯农民的面庞，半罪犯的容貌，扁平的鼻子，神经质地抖动着的眼睑，以及埋藏其下的小而锐利的双眼；还有那高贵、漂亮的前额，以及讲述着无际的苦难、深不可测的忧郁，不良的嗜好、无限的怜悯和不可遏制的富于表情的嘴巴！这是一位患有癫痫病的天才，单是他的外表就足以向人们昭示许许多多的东西。”

曾经有四年时光，我辞职专业写小说。卧室内挂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米高的油画肖像，我开始认真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想从这位大师身上洞悉小说写作的秘密。弗里德连杰尔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与世界文学》一书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方面把从报刊杂志的栏目中汲取的事实移入其长篇小说的篇章；一方面又加进自己的想像，总是在这些事实的基础上，给他感兴趣的每一事件和人物建立起完整的心理理论体系，从而往往非常灵活地把现实与虚构结合在一起。”这一说法让我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进一步阅读发现，陀翁的《罪与罚》《白痴》《群魔》《卡拉玛佐夫兄弟》均是以凶杀案为故事核心的长篇巨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告诉我们，初学写小说的朋友往往写的都是自己的经历，一旦自己的故事写完了，那么就要从报刊中汲取小说的素材和灵感，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

我向大家推荐的是陀翁的中篇小说《地下室手记》。小说是第一人称写的，主要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我”的长篇独白，内容探讨了自由意志、人的非理性、历史的非理性等哲学问题。第二部分是“我”追溯自己的一段往事，讲述“我”打算拯救妓女丽莎的悲剧性故事。

米尔斯基《俄国文学史》指出：“《地下室手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中占据一个核心位置。在这里，他深刻的悲剧直觉得到最纯粹、最残酷的表达。它超越艺术和文学，属于人类伟大的神秘发现。”这一论点是从文学史角度高度赞扬《地下室手记》。

考夫曼《存在主义》一书指出：“《地下室手记》是一个人的内在生活，是他的情态、焦虑和决心——这些都被带进了核心，一直到所有的景象被揭露无遗为止。这本在一八六四年出版的书，是世界文学中最富革命性和原创性的著作之一。”这一论点是从哲学方面确立《地下室手记》的地位。陀翁是作家中最杰出的哲学家，西方两部专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哲学》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观》均从纯粹的哲学角度研究陀翁。

我个人喜欢这篇小说的第一部分超过第二部分，也就是更喜欢“我”内心独白的部分，这一部分是妙趣横生的哲学议论，是陀翁高于其他小说家的地方。小说的两个部分协调地结合在一起，如同复调音乐中的两个声部。此文是陀翁一系列长篇哲理小说的先声，阅读它是一场精神上的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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